跨学科视角下博物馆教育资源的开发与利用
——以山西博物院“壁上万千——山西宋金壁画中的 众生气象”展览为例 |
发布日期:2025-03-11 浏览次数: 字体:[ 大 中 小 ] |
韩 颖 摘 要:博物馆因其特有的职能和藏品资源成为跨学科教育的主阵地,在跨学科视角下,对博物馆教育资源进行开发和利用是当前博物馆发展的主题。山西博物院 2024 年推出了“壁上万千——山西宋金壁画中的众生气象”展览,从展览陈设、展览教育活动、展览解 读等多方面探寻博物馆教育资源在跨学科视域下的开发和利用,助力博物馆教育从传统 模式向全民参与的融合式、探索式的新模式发展。 关键词:博物馆;跨学科;教育 中图分类号:G260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4-8502(2025)01-0014-12 作者简介:韩颖,山西博物院公众服务部教育员。 自教育部印发《义务教育课程方案和课程标准(2022 年版)》以来,“跨学科”的 概念逐渐备受关注,成为当前教育发展的重要趋势。与跨学科教育相关的研究和实践 关系到当前教育理念的革新和未来教育实践的发展,这不仅体现在学校教育领域的改 革中,也对校外教育领域有重要意义。特别是对于博物馆教育而言,跨学科教育不仅 能从中找到更为契合的教育场地,还能实现对博物馆教育资源进一步的开发和利用, 让博物馆里的教育资源更好地惠及广大群众,推动社会教育的新模式发展。 一、跨学科与博物馆教育 (一)跨学科的概念、特点及应用 “跨学科”(interdisciplinary)一词早在 1926 年由美国心理学家伍德沃斯(R.S.Woodworth)提出,是指涉及两个或两个以上学科的综合研究。相较而言,我国针对跨 学科的研究出现得要晚一些,第一篇论述跨学科课程的文章发表于 1998 年 [1] 。虽然我 国关于跨学科的研究起步较晚,但发展较快,特别是近几年,跨学科教育已经成为当 前国内教育发展的新趋势,针对跨学科开展的教育研究和实践层出不穷。跨学科,即跨越不同学科之间的界限,整合多种学科的理论和方法,对现有问题 进行解答。人们常常将“跨学科”与“交叉学科”和“多学科”混为一谈,实际上, 这三者之间有着本质区别。美国学者波特(A.L. Porter)曾用比较形象的比喻阐述了跨 学科与多学科之间的区别:多学科好比一床百衲被,跨学科就犹如一件无缝天衣。或 者用化学的术语说,它们之间的区别犹如混合物与化合物的区别 [2] 。而交叉学科则是在 明确了已有学科的基础上进行研究,在研究范围和灵活度上,交叉学科要远远小于跨 学科。 跨学科、交叉学科、多学科三者之间虽存在差异,但也相互关联。跨学科具备多 学科的综合性,但是在综合之外又有融合,形成一种全新的学科视角;跨学科也具备 交叉学科的交互性,但在交互之外又有未被学科化定义的知识探索。这两点也造就了 跨学科不同于交叉学科和多学科的特点,即融合性和探索性。 跨学科的概念所体现的融合性和探索性的特点使其具有一定的通用性,目前已在 不同国家被广泛应用于研究、教育等多个方面。例如,德国自然科学课程标准提出, 使用基本概念(basiskonzepte)来统整学科知识 [3];美国《K-12 科学教育框架》重点 阐述了“系统与模型”“物质与能量”“结构与功能”“稳定与变化”等跨学科概念 [4]; 2022 年,我国发布的《科学课程标准》也正式使用了跨学科的概念,并重点列举了 “系统与模型”“结构与功能”“稳定与变化”“物质与能量”四个跨学科概念 [5] 。就跨 学科的教育应用而言,《义务教育课程方案和课程标准(2022 年版)》提出,“基于课程 标准,围绕学科核心概念和跨学科概念,理解教材设计,关注知识间的内在关联,促 进知识的结构化,改变碎片化、割裂式的教学倾向”[6] 。近年来,学校课程中对这一 要求的实践便是在校内教育上落实跨学科视角,培养学生形成跨学科思维的实践方式。 此外,跨学科教育还多应用于校外教育,主要集中应用在博物馆、科技馆等社会教育 场所。 (二)博物馆教育的内涵及价值 教育一直是博物馆承载的主要功能之一,并随着时代的发展被提升到越来越重要 的位置。2007 年,《国际博物馆协会章程》将博物馆定义为,“为教育、研究、欣赏的 目的征集、保护、研究、传播并展出人类及人类环境的物质及非物质文化遗产”[7] 。这 一定义第一次将教育调整到博物馆功能的首位,这也是 21 世纪博物馆发展的突出特点。 博物馆里具有综合性特点的丰富藏品资源是进行社会教育的典型研究对象,这些藏品 是博物馆收藏的用于记录和反映人类社会及自然世界发展历程的实物证据 [8] ,博物馆所呈现的直观性展示空间及日常运营的人员配置亦为进行社会教育实践提供了对应的场 所和人力资源。 将教育作为首要功能的博物馆,其承载的教育资源几乎涉及博物馆的方方面面。 曹宏在《中国当代博物馆教育体系刍议》一文中将博物馆的教育资源分为两大类:有形教育资源和无形教育资源[9] 。其中,有形教育资源包括博物馆的建筑、环境、人力资 源、藏品和展览;无形教育资源是指有形教育资源所负载的各种知识和信息。随着博 物馆教育功能的不断完善,以及博物馆在数字化、智能化方面的不断发展,基于博物 馆的教育功能逐渐发展起来的博物馆教育活动、观众的参与性和博物馆的数字化也成 为博物馆新的教育资源。因此,笔者在曹宏对博物馆教育资源分类的基础上,进一步 增加了五项博物馆教育资源,形成了新的博物馆教育资源体系(见表 1)。 (三)跨学科博物馆教育的特点 跨学科在博物馆的教育方面已有诸多实践。早在 2012 年,为了重塑 21 世纪的博物馆,在武汉召开的国际博物馆协会亚太地区联盟 2012 年大会就以“跨学科视域下 的博物馆:包容与协作”为主题展开研讨。在会议上,非洲博物馆协会主席纳斯 · 梅奥 · 阿德琳(N.M. Adediran)在发言时指出,“(当今博物馆)正在研究探索一种新的 跨学科研究方法,它不是为了满足馆长和专家的自我意识和个人意愿,而是为了满足 公共所有权的利益,必须作为大众教育的手段,为博物馆寻求更多的交互性、兼容性 和吸引力”[10] 。跨学科是一种开放性的教育理念,它所具有的融合和探索的特点不仅 体现了阿德琳所言的交互性和兼容性,在更深层的意义上,也是大众参与博物馆教育、 共享博物馆资源和推动博物馆教育发展的有效途径。 在上述博物馆教育资源体系中,较为直接地体现教育功能的是无形教育资源。例 如,展览传递的教育信息、藏品负载的文化和历史信息、教育活动传递的知识和信息 等。这些无形教育资源不仅是博物馆在教育方面的直接输出,也是博物馆教育资源融 合性的体现,因为展览传递的知识、藏品负载的文化、教育人员讲解的信息都来自多 方面、多学科的融合,这一点与跨学科教育的融合性相契合。此外,在博物馆教育资 源中,较为间接地体现教育功能的是有形教育资源,诸如博物馆的建筑、环境、藏品 和展览等。这些教育资源是在博物馆教育资源中作为客体的存在,相较而言,它们更 能激发学习者的主动性,这也与跨学科教育中的探索性相契合。 二、跨学科视角下的博物馆教育资源的开发原则 通过与跨学科教育相契合的融合与探索这两个特点,博物馆教育资源体现出两大 特征。首先是基于无形教育资源中的博物馆人力资源、展览信息、观众具备的知识和 能力等方面的融合性特点体现出的多学科融合这一大特征。相应地,博物馆教育也应 立足跨学科视角促进多学科融合。其次,博物馆有形教育资源中特有的“参与感”或 “体验感”里也能体现出跨学科教育的探索性这一大特征,由此,博物馆教育还应具备 基于满足观众“参与感”和“体验感”的具身体验和大众参与这两个特点。其中,“具 身体验”主要体现在博物馆有形教育资源中的文化场所、空间等方面,而“大众参与” 主要体现在博物馆有形教育资源中能激发学习者主体探索欲的客观性方面。相应地, 博物馆教育也应立足跨学科视角进行具身认知式体验以及促进大众积极参与。具身体 验和大众参与皆体现出了跨学科教育的探索性特点,但又各有不同。具身体验侧重于 观众参观博物馆所营造出的展览空间、展品和整体氛围,以及由于身临其境所引发的 感官认知。大众参与则是一种博物馆教育的“反主为客”,强调进一步开发博物馆教育 资源的客观性和开放性,减少博物馆的主观干预,同时在博物馆教育所涉及的多个领 域及多个流程中引入观众力量。 (一)立足跨学科视角促进多学科融合 从表 1 中可以看出,博物馆的学科融合体现在教育资源的诸多方面。譬如,博 物馆教育资源中的人力资源就蕴含着学科融合,主要体现在博物馆教育者的不同专业 方向及其设计的教育活动上。不同于传统的学校教育者,博物馆教育者应是具备多学科能力的工作者;同时其采取的教育方式也不同于传统教师,在博物馆的教育过 程中,教育者的作用不应是教授(teaching),而更多的是协调(coordination)、促进 (facilitation)和指导(guidance)[11]。即使是那些需要采取教授方式的博物馆教育课 程,在课程设计上,也是融合了多种学科进行教学。比如福建博物院结合馆藏资源, 根据二十四节气设计的“体验时间之美”系列教育课程,就是以“时间(节气)之美” 为主题,融合文学(诗词)、艺术、天文学、民俗学、植物学、动物学等不同学科进行 课程设计 [12] 。这不仅有助于学习者全面感受二十四节气之美,而且有助于激发学习者 对不同学科的探究兴趣。近年来,基于跨学科思维的 STEAM 教育理念也被越来越多的 博物馆引入其教育课程。“STEAM”是 20 世纪 90 年代源于美国的跨学科、重实践的教 育理念模式。“STEAM”原为“STEM”,是科学(Science)、技术(Technology)、工 程(Engineering)、数学(Mathematics)的英文首字母组合,后来又加入了艺术(Art) 发展成为“STEAM”。STEAM 教育模式鼓励学习者同现实世界接轨,培养学习者在现 实生活中发现问题和解决问题的能力。 博物馆教育资源中的主题展览亦是体现多学科融合的重要方面。对于一个主题展 览而言,展览本身就蕴含着多学科的融合;对于一个博物馆而言,由不同主题的展览 组合而成的基本陈列也是多学科融合的体现。例如, 山西博物院基本陈列通过七个主 题展厅串联成一个大的山西历史文化展,融合了史前考古、青铜研究、历史学、民族 研究、佛教研究、戏曲研究、晋商研究等多个学科主题,全面呈现出山西厚重的历史 脉络和多元一体的发展特点。无论是展览本身的学科融合,还是展览与展览之间的学 科融合,都是博物馆实现跨学科教育潜在的重要资源。 另外,同样作为体现学科融合的博物馆教育资源还有博物馆观众——这一点常常 被我们所忽略。博物馆观众来自不同的文化背景,具备多元的知识和能力。博物馆观 众的参与能够作为外界力量为博物馆带来多学科融合的新动力,在与博物馆本身具备 的教育资源实现互动、汇通的同时,也为博物馆教育发展提供多元的、不断更新的多 学科融合资源。 (二)立足跨学科视角进行具身认知式体验 具身认知(embodied cognition)是来自认知心理学领域的一个概念,是指身体在 认知过程中发挥着关键作用,认知是通过身体的体验及其活动方式而形成的 [13] 。具身 认知的概念不仅打破了传统认知心理学关于“人的认知独立于身体感官体验”这一观 点,也让人们在教育领域中对教育资源的呈现方式有了新的思考。以具身认知为导向 的教育是更能满足人类认知习惯的、开放性的教育,它以学习者本身为出发点,通过 教育场所、教育场景与学习者身体感官的互动体验,完成从外部环境到内部认知的教 育感知过程。这样的教育过程会给学习者带来更强烈的教育体验。 博物馆教育资源中的建筑、环境和展览空间等有形教育资源为打造具身认知的教育提供了教育空间。目前,越来越多的博物馆在进行展览设计时会考虑观众的具身认 知这一特性,在展览空间的运用和氛围的烘托上,通过不同的方式让观众切身地体验 展览想要呈现的时空、场景和文化氛围,从而让观众进一步感知展览想要传递的内容 和知识,完成从“体验”到“认知”的教育过程。1998 年,乔治 ·E. 海因提出了建构 主义教育理论模型,鼓励学习者进行主动的、自我建构的探索式学习 [14] 。这种教育模 式同样适用于博物馆展览的空间设计。博物馆展览的展品实物和空间呈现是引导观众 进行主动探索式学习的最佳场所,为不同的观众提供了主动探索的客体和空间,使其 能够通过具身体验达到深入的认知,并进行自主探索的跨学科学习。 此外,在展览内容、教育活动的策划等方面,博物馆也应立足观众的主体意识, 引导观众进行实践性和系统性学习,以此达到博物馆展览跨学科教育的目的。学习者 从具身体验到形成认知是一个长期的过程,“这个过程中的身体感知、情绪体验、内在 经验等身体元素为认识客观世界提供了理解基础与内在动力”[15] 。一次成功的具身认 知能够在学习者的理性思维、精神情感、思想意志等方面产生不可估量的作用,能够 帮助学习者完善价值观和形成世界观,并让学习者在多次实践中更新、重塑认知体系, 进而有效促进学习者的成长和发展。在跨学科教育中,这样的教育认知过程无疑是最有效的方式。 (三)立足跨学科视角促进大众参与 国际博物馆协会博物馆学委员会前主席、荷兰博物馆学家彼得 · 冯 · 门施(P. van Mensch) 曾说,“博物馆这门行业产生至今,共有三次革命”[16] 。博物馆的第三次革 命发生在 2000 年左右,也就是说,步入 21 世纪后至今,我们正在经历这次革命。彼 得 · 冯 · 门施将这一时期的关键词命名为“参与”。此后,英国博物馆协会也于 2013 年将“参与”列为《博物馆改变生活》(Museum Change Lives)未来展望的十大行动 之一 [17] 。彼得 · 冯 · 门施和英国博物馆协会所提到的参与,是对全民、全方位参与到 博物馆教育及博物馆建设中来的一种泛指。造就这种全民参与、全方位参与的前提是, 博物馆在跨学科视域下将自身的教育资源进行再开发和再利用,并以更加开放性的方 式面向全社会,实现全民参与、全民共建、全民共享的博物馆发展新模式。博物馆教 育资源中适用于大众参与的教育资源也较为广泛,刘哲在《博物馆教育活动中的“公 众参与”》一文中通过综合国内外案例,将博物馆观众参与博物馆建设的模式分为四 类:交流型参与模式、贡献型参与模式、合作型参与模式、创造型参与模式 [18] 。通过 开发博物馆的教育活动、展览项目、科学研究、博物馆运营等多方面的教育资源,体 现了博物馆在多层次、多维度上与公众的联合,创新了博物馆教育的方式方法,实现 了跨学科教育中大众参与的模式构建,这是更深层次的社会教育实践。目前,我国多 数博物馆依然处于从传统型博物馆模式向大众参与型博物馆模式的过渡期。 三、实践案例:以“壁上万千——山西宋金壁画中的众生气象”展览为例 山西博物院 2024 年推出了“壁上万千——山西宋金壁画中的众生气象”展览,从 展览陈设、展览教育活动、展览解读等多方面探寻博物馆教育资源在跨学科视域下的 开发和利用,力求从不同方面、不同领域来提升博物馆观众对博物馆展览的参与感, 助力博物馆教育从传统模式向全民参与的融合式、探索式的新模式发展。 (一)展览主题和展览内容:营造探索式的博物馆展览 “壁上万千——山西宋金壁画中的众生气象”是山西博物院在 2024 年推出的大型 原创展,该展览以宋金时期墓葬壁画为主题。展览不仅是对宋金时期山西地区墓葬风 俗文化的一次集中展现,也是立足当前教育形势打造的一次跨学科式的博物馆展览, 更是引导观众进行主动探索式观展的一次具体实践。展览遴选了山西博物院和山西省 考古研究院所藏的宋金壁画精品,展出文物共计 89 件(15 组)。通过精心挑选的壁画 和砖雕文物,展览展现了宋金时期的生活场景、社会风貌和家风传承。整个展览分为 “家园”“家庆”“家风”“家愿”四个单元。 在第一个单元“家园”的陈展设计中,展览序厅借用了山西省汾西县郝家沟金墓 墓室东壁的图像,较为丰富地体现了宋金时期墓葬的建筑结构,以及妇人启门图、文 人生活场景等常见的文化元素。其中,郝匠金墓的展出方式采用了还原墓葬空间、全 方位裸展的形式,使观众能够身临其境,对宋金墓葬中的仿木结构建筑有了具身体验。 观众在观展中既能近距离观察墓葬砖雕实物上的纹饰,考察宋金时期工匠们细腻的画 工和精湛的技艺,也能对墓葬砖雕上呈现的图像符号进行解读,感知宋金时期市民阶 层独特的审美追求,还能整体观察砖雕墓室的内部结构,对宋金时期的建筑学、空间 设计有更具体的感知。此外,展览在砖雕墓外部还配以原墓葬出土的墓志拓片,这成 为观众探索式观展的重要线索,有助于他们进一步了解墓主人及其家族情况。 在第四个单元“家愿”中,山西省盂县秀水镇泥河村壁画墓部分也被设计成用环 形的方式呈现。展览不仅还原了墓葬原外观,让观众有身临其境之感;同时,还在外 围的展板上辅之以更清楚的线图,便于观众对壁画内容进行了解。在山西省繁峙县杏 园乡南关村壁画墓部分中,展览减少了展板的文字性解读,以附有语音讲解的二维码 代之,让观众有选择地查询相关壁画内容。这样的设置既尊重了观众的主体意识,为 观众留出更多的观展空间;又遵循了观众对壁画图像的认知过程,提高观众对展览内 容的探索兴趣。此外,在山西省盂县秀水镇泥河村壁画墓和山西省繁峙县杏园乡南关 村壁画墓一旁的展墙上,还附有相关考古发掘的地理信息和平面图,为观众提供了探 索展览内容的线索,增强了展览的学术性。 (二)展览配套教育活动:线上线下同发力,激发观众主体意识 在展览之外,山西博物院还推出了“跟着文物去宋朝”系列体验活动。如表 2 所 示,活动形式主要以实践方式为主,包括手工实践、美学体验和游戏等环节,内容涉及宋代壁画中的古人饮食、起居、娱乐等多方面内容。通过生动有趣的活动设计,满 足不同年龄段观众的需求,让他们在具身感知和游戏式教育的趣味娱乐中多维度体验 和认知宋金时期的文化。 针对线上观众,山西博物院还以线上方式推出了“壁上探秘”系列专题活动(见 表 3)。每一专题活动都会先通过海报、视频或文字等方式向线上观众介绍和分享展览 内容,以此“抛砖引玉”,邀请线上观众一同参与探讨展览中不同文物所蕴藏的文化内 涵。专题活动以趣味性名称和奖品设置等方式吸引线上观众参与,观众可以根据自己 对宋金壁画的认识,从考古学、美术学、图像学、历史学、建筑学等多方面自由发挥, 对展览和文物进行独到的解读。这一专题活动的开展提高了博物馆线上观众的参与积 极性,提升了展览的教育力度。 (三)展览在跨学科方面的路径探索 山西博物院的宋金壁画展通过对展览内容、展览形式、展览教育活动、展览解读 等多种教育资源的开发,集中体现了跨学科教育所具备的多学科融合、具身认知式探 索、大众参与这三个特点。 1. 在教育资源开发设计中体现多学科融合 宋金壁画展在结构上分为“家园”“家庆”“家风”“家愿”四个单元,不同的单元 体现了不同的学科特色。例如,“家园”这一单元重点体现的是以建筑学为主的古人房 屋设计;“家庆”这一单元重点体现的是以美术学为主的壁画、砖雕艺术呈现;“家风” 这一单元重点体现的是以儒学为主的古人孝道文化;“家愿”这一单元重点体现的是以 图像学为主的对古人求仙文化的解读。此外,还有贯穿所有单元的历史学和考古学。 各个学科彼此独立又相互融合,观众在参观展览时不仅能感知不同的学科知识,又能 在整体的宋金壁画主题下感受宋金时期的文化熏陶。展览内容不仅契合了多学科融合 的特点,也通过展线的巧妙设计采取了繁而有序、杂而不乱的形式,消除了观众的观 展疲劳,增加了观展兴趣。 同时,在教育活动的设计上也体现了多学科融合的特点。例如,“跟着文物去宋朝” 系列体验活动,从“蹴鞠”游戏到“掐丝镜”工艺,再到“点茶”和“插花”的雅事, 通过饮食、手工、体育、审美等多种实践活动,融合历史学、体育学、美术学、工艺 学等不同学科,让观众通过切身实践完成从展览到实践、从客体到主体的教育转变过 程,进一步感知不同的学科知识。 此外,展览面向的观众本身也具备多学科属性。因此,在“壁上探秘”系列专题 活动中,博物馆将多学科融合的创作权交到观众手里,让观众发挥自己的想象,结合 自己所学知识对宋金壁画进行解读,以展现观众各自的智慧和知识积累,并反作用于 博物馆展览,形成新的博物馆教育资源。 2. 在教育资源开发设计中体现具身认知式探索 “壁上万千——山西宋金壁画中的众生气象”展览,首先在展厅氛围上打造出探索 式的观展氛围,展览序厅借用了山西省汾西县郝家沟金墓墓室东壁的图像,特别是最 中央的《妇人启门图》,这既是对第一单元中“妇人启门”部分的呼应和引入,也向 观众营造出一种走入古人的地下世界进行探索的神秘氛围。其次,在郝匠金墓的实物 展示部分,通过对原墓葬的空间还原,鼓励观众进入还原后墓葬的前后空间进行探索, 近距离接触宋金墓葬壁画墓中流行的仿木结构建筑。宋金壁画墓的仿木结构建筑融合 了建筑学、美术学、考古学等多学科知识,是进行跨学科教育的重点呈现内容,而探 索式空间的营造也为跨学科教育提供了具身认知的场所。 同样能够体现具身认知式探索教育的还有游戏主题教育活动。游戏作为一种古老 的行为模式,兼具了人类在思维和身体上的活动,不仅需要体力的参与,也需要一定的脑力思维运作。展览中的游戏教育活动就源于游戏的这一特点。博物馆是开展游戏 教育的典型活动场地,游戏教育中特有的趣味性能吸引更多的观众特别是青少年观众 前来体验,具有较大的开发潜力。近年来,国内博物馆对游戏教育活动的设计也有了 诸多先例。比如,中国大运河博物馆面向青少年观众的互动体验展——“大明都水监 之运河迷踪”[19] ,以流行于青少年群体中的“密室逃脱”形式打造出《监水司》的剧 本设计,青少年可在剧情提示下参与游戏,进一步感知大运河文化。山西博物院宋金 壁画展览中的“跟着文物去宋朝”系列体验活动,通过“蹴鞠”游戏、“掐丝镜”体验、 “点茶”体验和“插花”体验,让学习者在动脑又动手的游戏形式下,对宋金时期人们 的日常生活进行深入感知,对千年前的古人世界产生更多的探索欲。 在“壁上探秘”系列专题活动中,博物馆工作人员鼓励线上观众对宋金壁画发 挥想象力,对独特的壁画图像元素进行大胆的探索和解读,并通过提供线索的方式引 导观众进行层层深入的探索。观众虽然在线上,但依然可以参与到展览的参观和解读 中来。 3. 在教育资源开发设计中体现大众参与性 博物馆的展览和藏品是客观存在的,但不同的观众对它们有不同的主观性解读。 随着人民文化素质的日益提升,博物馆观众需要拥有更多的话语权。今天的观众不再 满足于只作为博物馆展览的受众,而是更倾向于将自我的认知和思考同博物馆展览结 合起来,“反客为主”对博物馆藏品和展览进行个性化解读。这就是博物馆在跨学科教 育中大众参与性的体现。建构主义奠基人皮亚杰认为,“认识既不发端于客体,也不发 端于主体,而是发端于联系主体与客体相互作用的动作(活动)过程之中”[20] 。博物 馆要认识到观众的主体性,鼓励观众以不同的认知对博物馆教育资源进行不同的解读, 同时帮助观众发现解读中的误区、问题,引导观众构建自己对博物馆藏品和展览的认 知体系,让观众在博物馆中得以进行深度的、系统的学习。 “壁上万千——山西宋金壁画中的众生气象”展览中的郝匠金墓部分,将空间设置 成观众从外到里的探索形式,让观众与展览内容融为一体。观众置身展览内容的中央, 不仅是展览的观看者,也是展览的解读者和参与者。在展览的第四个单元“家愿”中, 将山西省盂县秀水镇泥河村壁画墓出土的壁画以环形的方式对墓葬原外观进行还原, 这样的方式也留出了大片空间让观众置身其中,观众得以如考古人员一般对墓葬壁画 进行近距离观看和解读。 博物馆解读亦是博物馆教育资源的一部分,不仅包括了博物馆展览和讲述者的解 读,也包括观众的解读。“壁上探秘”系列专题活动便是把解读的“话筒”交给了观众, 让观众参与到展览内容的解读和建设中来。建立观众参与式的博物馆解读,是群策群 力开发博物馆教育资源的一种途径。群策群力,共建共享。观众的力量是博物馆走向 跨学科的基础,也是帮助博物馆更好地发挥教育功能的重要方面。博物馆工作人员要探究不同的方式来调动观众参与博物馆建设的积极性,从更广的方面、更深的领域与 观众的力量相结合,合力打造全民参与、全民共建、全民共享的跨学科式博物馆。 四、总结和启示 当前,国内博物馆在走向跨学科式教育的发展过程中依然处于还不成熟的阶段, 在具体的工作实践中暴露出诸多问题。以“壁上万千——山西宋金壁画中的众生气象” 展览为例,从实践的广度来说,在展览的教育资源选择上可实践的范围依然有限,主 要集中于展览方式、教育活动和展览解读三个方面,对于博物馆潜在的更多教育资源 未能进行有效的整合、开发和利用。比如“壁上探秘”系列专题活动,在活动后续方 面未体现对参与观众解读内容的运用。如果将观众解读的内容也用于展览的呈现中, 或许会进一步提升观众参与解读的兴趣,也利于打造全民参与的跨学科式博物馆建设。 从实践的深度来说,无论是展览方式、教育活动还是展览解读,教育实践的形式虽然 符合多学科融合的探索性和参与性的特点,但是从完成的结果来看没有达到更理想的 实践效果。造成这一现象的原因可能是多方面的,比如教育流程的体系化不足、教育 方式的创新性不够、教育宣传的力度不强等。 在未来对博物馆教育资源的开发利用方面,博物馆相关从业者还需以更加全面和 系统的眼光对博物馆教育资源进行更有效的整合,建立博物馆跨学科教育的基础资源 网络和基础教育体系,打好跨学科教育的地基。同时,也要在此基础上打破固有观念, 不断寻求可突破和创新的方向,结合跨学科视角下博物馆教育中多学科融合性、具身 体验的探索性和大众参与性等特征,打造融合式、探索式的博物馆教育发展新模式。 【参考文献】 [1] 周琦 . 跨学科课程研究现状、特征与展望——基于 CNKI 文献的分析 [J]. 吉林省教育学院学报 ,2024, 40(07):73-7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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