倪闽景

摘要：数字化时代，青少年面临生活和工作的巨大变化，校外教育需要强化育人功能，创新人才培养模式；创新教育资源融合方式，加强校内外协同；准确把握数字化时代的青少年特征，创设智慧化、个性化的教学方式。数字化时代的校外教育具有独特价值：激发兴趣，更新知识，提供更广阔的的教育场域；促进行动，培养志趣，构建校外教育新生态。数字化时代的校外教育发展路径：一是创新校外教育融合方式，构建跨界教育有机整体；二是建立校内外良性链接，有效整合各类教育资源；三是提高教育资源利用效力，打造优质校外教育品牌；四是树立开放的教育观念，创新多样化的校外教育方式；五是链接现有教育资源，建立共享的校外教育场域。

关键词：数字化；智慧化；校外教育；跨界教育

中图分类号：G521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4-8502(2024)02-0005-08

作者简介：倪闽景，全国政协委员，上海科技馆馆长。

全球数字化历程推进到现在，人类已进入强人工智能时代。数字化进程将会对人类未来职业产生深远影响，青少年也会面临生活和工作的巨大变化。校外教育作为培养担当民族复兴大任的时代新人的坚强阵地，应准确把握数字时代脉搏，理解数字时代的新要求，并作出主动回应，积极融合与创新发展，推动青少年事业高质量发展。

一、数字化时代对校外教育提出的新要求

全球数字化历程经历了三个阶段——计算机时代、信息时代和大数据时代，这一过程也是构建数字化世界的过程。时至今日，第五代移动通信技术（5th-Generation Mobile Communication Technology，5G）、云计算、区块链（Blockchain）、人工智能（Artificial Intelligence，AI）等技术叠加在一起，超越了工具属性。

数字化时代在为人类带来诸多好处的同时，也带来了新的挑战。数字化时代教育在资源形态、教学形态、学校形态和社会形态方面都产生了变迁[1]。这必然对校外教育提出了新的要求：校外教育应该强化育人功能，创新人才培养模式；创新教育资源融合方式，加强校内外协同；致力研究数字化时代下青少年的特征，利用信息技术进行智慧化、个性化教学。

（一）强化育人功能，创新人才培养模式

数字化时代将对未来职业模式和职业体系产生深远影响。现在的青少年未来将会有一半时间在数字世界中生活和工作，超过一半的青少年未来将从事与数字化、数字世界建设有关的工作。“新的职业模式会要求人们不断接受新的知识和技能。跨学科和跨领域获取知识，也会成为人类终身学习的一种常态。由此，现有的教育体系和学习方式也需要为这些深刻的职业变革做好准备，从而更好地适应人类的发展需求。”[2]这也和现代化的最终目标是一致的，习近平总书记在中国共产党与世界政党高层对话会中指出，“现代化的最终目标是实现人自由而全面的发展”[3]。而人自由而全面的发展的本质就是每个人能够满足充分发展的需要[4]。为适应数字化时代发展和国家发展的需要，满足青少年自由而全面的发展，《中共中央关于制定国民经济和社会发展第十四个五年规划和二〇三五年远景目标的建议》提出新的要求，应激发人才创新活力，深化人才发展体制机制改革[5]。继续深化教育教学改革，探索贯穿各级各类教育的创新人才培养途径[6]。校外教育作为学校教育的有益补充，应强化育人功能，创新人才培养模式，承担起培养青少年终身学习、跨学科学习的能力的责任，帮助青少年更好地适应未来数字化时代的发展需要和自身发展需求，促进青少年自由而全面的发展。

（二）创新教育资源融合方式，加强校内外协同

数字化时代带来资源形态和社会形态的变迁。现在的青少年是互联网的“原住民”，学习方式和学习资源由传统的学校教育的线性知识结构向非线性转变，数字化时代打破了时空限制，使得“人人皆学、时时可学、处处能学”，泛在学习（Ubiquitous Learning）、终身学习成为趋势。这要求校外教育创新教育资源整合方式[1]，助力教育资源跨界融合，最大限度地发挥资源效力。其中重要的教育资源跨界融合，就是校内外教育资源的融合。数字化时代，校内外教育有着共同的教育目标，就是培养适应数字化社会发展的人，所以二者更应形成教育合力。校外教育作为服务性的实践活动，更需要利用其丰富的活动内容、灵活的组织方式等优势，创新校外教育服务模式。应主动接入学校教育，与整个大教育系统中的学校教育等其他教育子系统建立良性连接，实现校外教育协同的智慧功能[7]。充分融合信息技术，搭建科学的校内外系统协作网络，注重校内外协同育人的常态化实施。实现教育资源互惠共享，承担起促进教育公平的使命责任。“实现增加教育机会、提高教育质量和降低教育成本三重目的。”[1]

（三）研究数字化时代的青少年特征，创设智慧化、个性化的教学方式

数字化时代带来的教育变迁要求未来的教学方式应该满足学生个性化需要。校外教育一直以来“尊重学生个性发展的独特性，重视学生的个性品质的发展”[8]，倡导以学习者为中心的教学方式创新。数字化时代背景下，青少年的“天性、个性与社会性已打上深深的数字性烙印”[9]，这就更需要校外教育致力研究数字化时代影响下的青少年的本质、特征以及学习论、方法论等相关的教育理论研究[10]。基于对数字化时代下青少年特征的准确把握，校外教育才能够科学、高效地为青少年创设智慧化的学习环境，创建全套的数字网络终端服务，满足个性化的学习需要。每个人在开放、共享的数字化学习时空中实现“对现实环境和虚拟环境的零差距感知”[11]。同时实现智能化的教育评价，科学掌握青少年的需求和发展[11]。将信息技术与教育教学深度融合，创设智慧化教学方式，满足青少年个性化的发展需要。

二、数字化时代校外教育的独特价值

随着数字化时代的深入和推进，家庭教育的侧重点从培养孩子艺术素养，拓展到培养其体育素养甚至科学创新素养。这一现象说明，全社会越来越重视校外教育，校外教育是教育高质量发展的重要力量。由于艺术、体育、科学拔尖人才的启蒙教育大多数并不是在学校，而是在校外教育中完成的，所以数字化时代校外教育将发挥其独特价值。

（一）激发兴趣，更新知识，提供更广阔的的教育场域

1.对青少年兴趣的激发作用

人们通常认为，在人的成长过程中，学校教育是最重要的。学校提供的是教育“硬菜”，个体获取的大部分知识和技能来自学校教育。但校外教育对青少年的成长也有着非常重要的影响。校外教育最重要的特点之一是“点燃”。以科学兴趣为例，尽管科学场馆所提供的教育内容体量不及学校教育，但科学场馆很容易激发青少年对科学领域中某方面的兴趣，燃起未来要从事这项工作的强烈欲望。青少年对其他知识领域的兴趣同样需要激发，光靠学校教育教授普适性的知识和技能显然不够，还需要校外教育场所发挥激发青少年兴趣、点燃其求知欲望以及培养其综合素养的重要作用。

2.教育资源更新速度快

学校教育属于正式教育，其基本特点是公平均衡和高度课程化，提供的是基本、标准且统一的学科知识和课程体系。国家制定统一的课程标准，学校按照既定的教学进度计划进行教学，确保能够按时完成教学任务。正式教育的教材研制和出版流程通常较长，一本教材经过编写、审核，最终到达学生手中可能需要10年。当今科技高速发展，科学领域的知识体量每两年就会翻一番。教材出版周期长是正式教育的一个劣势。与正式教育相比，非正式教育更开放，能够快捷地融合全世界最新的知识，从而更好地满足青少年的知识需求，激发青少年的兴趣，迅速拉近青少年与社会的距离。

3.提供广阔的教育场域

与学校教育相比，校外教育具有更广阔、灵活的教育场域，能够提供更加多样的教育资源。联合国教科文组织国际教育规划研究所的雅克·哈拉克（Jacques Hallak）将校外教育称为非正式教育，他指出：“非正式教育是一种典型的终身过程，每个人通过日常经历，通过来自周围环境的教育影响和教育资源，即家庭、邻里、工作场所或休闲场合、市场、图书馆及大众传播媒介习得各种态度、价值观念、知识和技能。”社会上存在着大量的校外教育资源，例如图书馆、科技馆、电影院、体育场馆，甚至家长的工作单位，都能为青少年提供多领域、多种类的非正式教育，确保青少年在学校教育之外，能够获得更多样化的个人发展机会。

（二）促进行动，培养志趣，构建校外教育新生态

校外教育的发展应聚焦三个关键词：行动、志趣和无限。这也彰显了校外教育的另一优势，即校外教育能够通过行动来培养青少年的志趣，实现他们的无限可能。

1.促进行动，传递正确态度和创新理念

校外教育的主要目的不是教会学生知识，而是通过教育，突出传递适应数字化时代发展的正确态度和学习方法。要实现这一教育目标，依赖于行动，即教育实践行为。

家长让孩子参加校外体育培训，主要目的是激发孩子对运动的兴趣，使孩子强健体魄。从小养成运动的习惯，会形成终身的体育爱好。体育素质的养成如此，科学素养的培育更是如此。科学知识、能力和态度是相对独立的。例如，公众基本都知道废旧电池有害这一常识；废旧电池应该集中收集，大部分小区也都设有专门收集废旧电池的盒子，每个人都具备把废旧电池扔到指定位置的能力。但是，仍有很多人把废旧电池扔在家里的垃圾桶里，这就是态度问题。整个科学教育的核心，就是在校外教育过程中，通过行动，向青少年传递正确的态度。另外，行动还可以激发青少年的创新能力。每个青少年都是潜在的拔尖创新人才。通过行动，让青少年“在做中学”，未来就有能力去创新。

2.培养志趣，建立科学大概念

大部分青少年对科学的兴趣是与生俱来的，因此，教育的重点不只是培养青少年的兴趣，更是培养他们的志趣。志趣的特点是即使没有兴趣也会坚持学习。如何让青少年从兴趣走向志趣？最好的方法是帮助青少年建立科学的大概念。大概念是指那些能够将分散的知识、技能、观念等联结成为整体，并且赋予它们意义的概念、观念[12]。全国范围的新课程改革最核心的教学理念之一就是大概念教学。校外教育可以从大概念教学角度进行深入挖掘。例如，一组图片分别呈现的是一颗普通的树、红珊瑚、黄河枯水期入海口的形态、电子显微镜下的6个大脑神经元细胞和宇宙星系。这组图片展示了从微观到宏观，从生命到非生命的差异，但都具有树的形态特点，在结构上呈现出令人震惊的相似性。其内在本质就是大概念，它们的特点都是具有生成性，即在资源有限的情况下，生成新的结构。校外教育的优势就在于能够更好地培养青少年的志趣，使其将看似分散的知识进行自觉整合，建构成整体，乃至体系，形成从点到面的学习路径和思维模式。

3.依托技术，建构校外教育新生态

在数字化时代，数字科技就是青少年的学习内容、学习工具和无限的学习空间。依靠数字科技，学习空间将进一步拓宽，校外教育者可以凭借想象力构建一个全新的虚实结合的校外教育新生态。

数字化只是现代新技术领域的创新手段之一，还有其他诸多新技术可以为校外教育服务。例如，ChatGPT（Chat Generative Pre-trained Transformer）可以帮助人们获得新的能力，使用AI艺术和创意辅助平台2分钟就可以制作一幅漫画。新技术为青少年提供了更多的从输入式学习转变为输出式学习的机会。青少年利用数字化技术，可以学习以前从未想过的诸多知识内容。比如函数在建筑学中的应用类课程，青少年能够通过技术手段接触、掌握非常复杂的函数知识，从而做到改变一个参数就可以改变形状，甚至真正实现基于函数的立体形状搭建一个新的建筑实体，让青少年对深奥的函数产生更直观的感受。

三、数字时代校外教育的发展路径

数字时代下校外教育应秉持新的发展理念，即“创新、协调、绿色、开放、共享”，这也是整个校外教育未来发展的理论基础。校外教育应基于以上五个核心理念进行路径探索：创新校外教育融合方式，构建跨界教育有机整体；建立校内外良性连接，有效整合各类教育资源；提高教育资源利用的效力，打造优质校外教育品牌；树立开放的教育观念，开发多样化的校外教育方式；连接现有教育资源，建立共享的校外教育场域。

（一）创新校外教育融合方式，构建跨界教育有机整体

校外教育本身具有跨界合作的属性，为跨界融合带来极大的可能性。这有利于“打破相互隔绝的诸多障碍，建立起教育‘统一的有机体’”[13]。以上海科技馆为例，文博场馆和科技场馆深度跨界，产生了有趣的临展、课程和活动。科技馆中一半的工作人员是展教科学老师，他们可以跨界去中小学担任科技辅导员。科技场馆的藏品也可以跨出科技馆大门被外借到学校，变得触手可及。无论数字化教学资源还是校外教育者，都可以跨界与学校教育融合，在创新中寻求校内外教育最大的默契度。

（二）建立校内外良性链接，有效整合各类教育资源

校外教育资源丰富，但拘囿于校内外教育资源衔接成本高，整合力度不够，其链接往往具有随机性和非连续性。数字化时代背景下，校外教育资源的科学协调和有效整合是必然趋势。中小学亟待接入科技、体育、艺术等方面的校外教育资源。例如，上海科技馆推出名为“科际穿越——科创校长空间站”的项目。该项目通过打造一个平台来建立校内和校外教育的链接，如邀请中小学、高校、科研单位和企业的负责人开展座谈会，建立他们之间的联系。深化学校教育和校外教育的衔接机制，使更多的校外教育单位能够与学校教育建立链接，为学校提供优质的科普服务。在这过程中，需要政府、社会、学校共同协调校内外教育资源，将教育资源进行优化配置，青少年就可以获得更优质、均衡的校外教育服务。

（三）提高教育资源利用效力，打造优质校外教育品牌

数字化资源的优化配置、合理使用是数字化时代校外教育的努力方向。对科技馆来说，临展前期需要大量资金的投入，为避免只展出一次造成资源浪费，应该让临展的价值得到最大限度的发挥。优秀临展在科技馆展出后可以在其他地方继续展出，比如在中小学、商场等场所进行展览，提高资源利用率。这需要建立节约资源的意识，更需要相应的机制支持。例如，“鲸奇世界”临展在宁波博物馆等多个地方陆续展出。除此之外，科技馆可以像图书馆一样，向公众出借科技玩具。有些科技玩具价格较贵，青少年购买之后，往往玩一段时间就会将其闲置，造成资源浪费，科技馆可以开发科技玩具借还系统，提高科技玩具利用率。

在节约教育资源，提高教育资源的效力的同时，还应打造校外教育自身的品牌活动，提高教育活动品质。上海科技馆也在逐步推出开放多样的品牌项目。例如，上海科技馆推出的品牌项目“一平米博物馆”已在上海地铁站布展，青少年只需一小块区域，就可以在公众场合介绍各种恐龙。“一平米博物馆”未来将走进学校，学生甚至可以自己创作喜欢的一平米博物馆。同时，上海科技馆还充分发挥科技馆的场外效应，例如，白天在科技馆外的空地开展快闪、图书漂流等活动，闭馆后在科技馆外播放科普电影，场馆依然是一个充满科技氛围的科学中心。

（四）树立开放的教育观念，创新多样化的校外教育方式

数字化时代背景下，校外教育应倡导开发开放的教育资源，摒弃封闭思想和刻板印象，树立开放的教育观念。部分观念认为，农村地区校外教育资源短缺，特别是科技方面的教育资源。事实上，结合地域特点，农村地区有诸多科技教育内容有待挖掘。例如，研究花卉、小草的生长过程，研究泡菜的制作流程——泡菜存放一个月是这样的形态，那么存放两个月会怎样？腌泡菜时盐多一点、少一点有什么不同？在探究过程中出现的问题都是科学问题。由此可见，农村地区可供开发利用的科技类教育内容十分丰富。科学教育不局限于高科技教育以及机器人、人工智能等，其本质是对自然现象的发现、判断和探究，不仅要帮助孩子获取科学知识，更要给他们提供获取科学知识的技能、方法，培养他们的科学态度。

（五）链接现有教育资源，建立共享的校外教育场域

数字化与校外教育的融合和创新，存在巨大的空间。在业已开发的校外资源之间建立链接，也是数字化时代下校外教育的创新举措。教育资源的有效链接，势必带来校外教育场域的共享，更好地推动教育公平的实现。比如，校外教育应充分、合理地利用重大事件或重要节日等现有的教育资源，精心策划、宣传和开展主题活动，建立资源共享的教育平台，扩大教育影响力。例如上海科技馆的天宫课堂，每次开播都有几亿甚至几十亿的播放量，这说明利用重大事件等现有资源进行科普的效益会成倍地放大。再比如，上海科技馆在2022年推出了4类数字藏品，每类生产1万份，每类藏品推出即售罄。上海科技馆继续对数万件藏品进行了数字化开发，未来会对公众适时推出。又比如，蚂蚁集团推出了一个名为“鲸探”的元宇宙平台，该平台可以集中展示来自不同平台的数字藏品。如果孩子喜欢蝴蝶，就可以在该平台上收藏来自不同地方的蝴蝶数字藏品；也可以将自己采集的蝴蝶标本数字化，然后放在“鲸探”上建立自己的蝴蝶博物馆，实现“我的蝴蝶可以飞进你的世界”这一愿景。将现有的教育资源数字化并建立共享的校外教育场域，其巨大的市场价值以及带来的社会效益显示出数字化和校外教育融合创新的无限可能，更彰显出数字化时代的校外教育将对青少年产生越来越大的积极影响。

在数字化时代，校外教育应该面向全体青少年，这既是一种教育理念，也是校外教育需要努力实现的目标。让每一个青少年都享受到高质量的校外教育，这是每个校外教育机构的责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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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孙新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