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oni W. Linder¹     姜佳音²

（1.丹佛大学，科罗拉多州 80127，美国；2.国家开放大学培训学院，北京  100031）

专家简介：Toni W. Linder，美国丹佛大学教育学院终身教授，美国教育与儿童发展办公室长期顾问，美国开端计划（Head Start）科罗拉多州核心成员，“游戏促进儿童发展”方法和早期学习动力课程创始人，联合国儿童基金会儿童灾后心理康复顾问与早期儿童发展项目专家顾问。姜佳音，国家开放大学培训学院项目主管。

在本期中，Stella Christie教授及团队撰写了三篇文章，总结了三个影响儿童发展和学习的关键研究。第一篇文章着重论述了游戏对儿童的重要性；第二篇文章论述了鼓励婴幼儿提问对支持其学习的重要价值；第三篇文章探讨了儿童创造力培养的话题。作者认为，这些因素（游戏、好奇心和创造力）是儿童早期发展不可或缺的组成部分，应得到学校（托幼机构）和家庭的支持。此外，作者为家长提供了有益的建议，以促进儿童在这些领域的发展。

这三个主题的结合为关于教育应该是什么样的，以及家庭如何在早期支持孩子的学习奠定了理念基础。我认为，他们提出的概念和研究应被视为一个整体。游戏是孩子们探索、调查、提出问题和寻求答案的媒介。好奇心和提问是孩子们发现信息、发现事物之间的关系以及形成内在秩序的手段，提问可以增强创造力。孩子们会努力搞明白他们的世界是怎样的和为什么是这样的，也在这一过程中形成独特的想法、策略和成果，创造力的产生正需要这样的思维过程。

下面我介绍Stella Christie教授及团队所写的三篇文章中的关键要素。大多数针对幼儿的研究都是在非自然的实验室环境中，用专门设计的材料来研究发展的一个小小的部分。大多数老师和家长都不会关注这一类研究，因为这些研究结果通常没有转化成教师和家长更易理解的文字，也未清晰地揭示这些研究结论对家庭和学校的现实生活的含义。因此，对和家庭及幼儿教师合作的工作者来说，一项重要任务就是将这些研究转化为有意义的结论。作者这种将教师和家庭作为目标受众的研究值得赞赏，这在实际生活中是非常需要的。总的来说，这些研究对早期儿童发展工作者或家有年幼孩子的父母大有裨益。

《早期玩耍是终身学习的基础》一文讨论了身体玩耍、客体玩耍和社交玩耍的重要性。作者以0〜3岁儿童的游戏/玩耍为重点，分享了儿童如何通过游戏了解自己的身体，以及身体与运动、空间关系的研究。游戏/玩耍中的早期运动不仅建立了粗大和精细的运动技能，而且身体游戏也为后来的物理、测量的概念、空间意识和理解奠定了基础。该文提到的第二种游戏/玩耍类型是客体玩耍。客体玩耍除了能培养精细运动技能外，还会影响幼儿所有的发展领域。随着发现物体的特征，儿童学会给物体和动作命名、使用描述性词汇，以及掌握空间概念。该文讨论的第三种游戏/玩耍类型是社交玩耍。社交玩耍实际开始于与父母面对面的游戏，这对发展依恋和日后的社交技能至关重要。作者强调了社交游戏对幼儿心理或社会认知发展的重要性。孩子通过言语和非言语互动了解他人的想法和感受。创造力也通过社交一想象性角色游戏得到鼓励，因为孩子在共同构建叙事，并创造必要的道具等。作者的建议包括成人尽可能多与孩子积极游戏，谈论所玩的游戏，跟随孩子的引导，而不是直接教导或下达指令。他们明确地指出，虽然父母经常和孩子在一起，却在看手机，这实际上并没有积极地与孩子互动。作者还指出，知识建构是一种重要的学习方式，当儿童做出选择、制定目标和计划、弄清楚如何实施计划并根据需要修改活动内容时，知识建构就会在游戏中发生。

文章中没有提到其他几种与发展和学习相关的游戏。有规则的游戏教会孩子们轮流，以及如何遵循行动序列；追逐和打斗游戏（Rough and tumble play）教会孩子们行为管理、行为规则、心智理论（theory of mind）和边界设定。如果幼儿与成人一起玩一些应用新技术类游戏，也是有益的，对孩子有激励作用，但需要限定时间。比如说，可以与提出问题的家庭成员共享电子书，指出其特殊功能，并允许孩子参与到与电子书有关的互动中。再比如说，视频聊天能使得儿童与所爱的人突破空间的距离而进行交流。也可以上传家庭照片，制成家庭相册，一起分享和谈论。还可以观看动物的视频或其他儿童感兴趣的事物，这可以促使儿童与父母在此过程中一起学习。父母可以指出一些细节，并鼓励儿童提问，然后他们可以一起去寻求答案。对幼儿来说，应用新技术类游戏的关键就是成人积极、深度地参与和体验，注入热情，贡献词汇并在这个过程中与幼儿一起解决所遇到的问题。美术、音乐和舞蹈也可以是幼儿从婴儿期就开始参与的创造性游戏形式。它们可以提供多感官体验，涉及广泛的文化、材料、声音和节奏等。这些形式的游戏可以在家庭或学校环境中进行，被视为儿童应参与的必要游戏形式。我认为，还需要强调的是游戏对儿童身份认同或自我意识的发展具有重要意义。除了为幼儿的感觉运动、认知、语言和交流以及情感和社会性发展奠定基础外，游戏还是儿童学习家庭价值观、期望、规则和接受社会互动模式的主要过程。通过游戏，孩子尝试着像家人一样“生活着”（being）。因此，游戏是传递家庭、文化规范和信仰的主要渠道。

游戏大部分源于儿童的好奇心，好奇心是解决问题的根本。它在婴儿早期就会自发出现，因为孩子们开始探索物体，以应对意外的或具有模糊性的事件。Jirout和Klahr将好奇心定义为“导致探索行为的环境中期望不确定性的阈值”[1]。提问源于好奇和探索。想知道事情是怎么发生的、为什么会发生，就要问问题、寻求答案。

第二篇题为《为什么婴幼儿爱问“为什么”》的文章主要研究从出生到3岁的婴幼儿何时以及如何学会提问的发展轨迹。婴幼儿用手指点不仅是为了获得注意，也是为了获取信息。婴幼儿实际是在问：“这是什么？”“它是怎样动起来的？”“你能让它动起来吗？”研究还表明，婴幼儿能辨别谁是知识渊博的成年人，谁是能回答他们问题的最佳人选。到两三岁时，幼儿开口问的问题反映了他们的认知理解、好奇心和兴趣。他们问出关于人的问题，也表明其日益增长的心智，或者说幼儿知道其他人可能有不同于自己的感受、好恶、信仰和知识等，问的问题也会变得更深入。幼儿不再只问“是什么”，而开始问“为什么”，这反映了他们越来越理解这个世界上的因果关系。作者指出，提出“为什么”和“如何”的问题也表明其抽象概念的发展。提出好问题的能力是解决问题、学习和进步的基础。

作者建议家长和老师认真对待孩子的问题，鼓励提问。与真人对话是一种比独自看屏幕或独自看书更有效的学习方式。成年人需回答孩子提出的问题，并提供信息，而不是仅仅给出肤浅的答案。回答孩子的问题，即使答案是孩子暂时理解不了的，也有助于增强其好奇心，激发孩子努力寻求答案。成年人还可以引导孩子以有趣的方式发现问题的答案，或者一起找出答案。与其他类似的问题或情况进行对比是帮助孩子找到答案的另一种方式。这也有助于儿童解决问题时举一反三，通过一种情况推论出另一种情况。尽管本文没有提到，但家长和教师的示范性提问和示范性调査也很重要。

如前所述，不确定性和模糊性导致好奇心，而好奇心导致提问。寻找答案通常需要对如何处理问题或情况进行创造性思考。在第三篇文章《如何培养早期儿童的创造力》中，作者提出创造力可以从幼儿期开始培养的观点。她们讨论了婴儿在使用工具时创造力的早期发展以及对婴幼儿发展创造力提供多种支持的重要性。随着学校对学生学业成绩的重视，追求唯一正确答案的趋同性方法渐渐成为一种典型的教学方法，这导致婴幼儿早年蓬勃发展的好奇心、试验与尝试、发现、发散思维和想象力往往被抑制或压制。

作者指出，创造力包括通过培训和经验而得到发展的思维过程。研究表明，父母的创造力会影响孩子的创造力，因此父母从很小的时候就开始鼓励孩子发挥创造力很重要。一些研究指出个人特征对创造力的重要性，比如对新经验的开放性、对模糊性的容忍度等，这可能是因为，具有这些特征的人对创造性思维所涉及的思维过程更加开放。创造力需要利用材料，以独特的方式激发幼儿对事物的思考。因此，不管是材料还是人际关系方面，创设能够促进幼儿创造性思维发展的环境也是很重要的。

创造力需要发散思维，或者从多个角度思考一种情况或一个问题，然后选择一个能解决问题或得出相关结果的方案。Guildford和Torrance认为，创造力由流畅性（Fluency，产生大量想法的能力）、灵活性（Flexibility，提出各种不同解决方案的能力）、独创性（Originality，独特性或新颖性）和精细化（Elaboration，关注细节的能力）组成。[2][3]研究表明，这些特性可以在家庭和学校得到培养与发展。

作者指出，父母应努力让自己变得更有创造力，以鼓励孩子的创造性。他们还可以参与到幼儿创造性的游戏和活动中，并生发一些关于游戏的新想法。例如，“你的怪物需要一条尾巴。我们可以用什么来编故事？还有什么？让我们想出很多主意，这样我们就能从中挑选出最好的”。作者建议，当问题出现时要鼓励儿童探索环境，寻求解决方案，并强调，创造力的培养是一个随着时间推移而发展的动态过程，在有多种机会运用发散性思维时创造力会增长。

这三篇文章共同证明，游戏在适当的物理和社会环境下，以及理解各类游戏价值的成年人的推动下，能够成为促进儿童各领域发展的丰富媒介。此外，当父母了解如何激发孩子的好奇心时，他们也在帮助孩子提出重要的问题以促进思维能力的发展。当儿童试图回答问题的时候，便拥有了实验和探索发现的机会，掌握了用多种材料创造独特的表达想法和情感的方式，如果同时能够得到父母的言语和非言语的支持，就奠定了其继续参与、探索发现和创造的基础。

我相信从事幼儿工作的人可以从这些知识中受益。许多幼儿所参与的僵化、高结构化、教师高控的课程可能会扼杀其动机、自我发现的机会、灵活的思维、创造力和想象力的发展，而这都是我们为最大程度地发挥儿童潜力迫切需要的东西。我相信这些知识反映了每个儿童发展的真实规律。我与许多有特殊需要的儿童一起工作，尽管他们可能需要更多的成人辅助，但他们仍然受益于各种形式的游戏，受益于探索开放性材料的机会，他们从中学会提问，并找到自己的创造性表达方式。我们需要做出更多努力，将神经学家、心理学家、教育工作者和其他专业人士的研究成果转化为有意义的信息，传达给希望得到最好结果的成年人。